造紙企業正經歷著整個行業的綠色轉型。

　　今年5月下旬，記者去了廣西金桂漿紙業有限公司，探訪了造紙工廠從原材料到成品紙的生產線。在工廠，紙品生產經歷了制漿、調制、加工等過程。

　　廣西金桂漿紙業有限公司是亞洲漿紙業即APP在華投資建設的制漿造紙企業。APP（中國）是金光集團子公司，在1992年進入中國，并在1995年開始在中國種植人工林，旗下的“清風”品牌在生活用紙市場為消費者熟知。

　　金光集團APP（中國）副總裁翟京麗表示，APP（中國）最開始將發展定位在廣西，因為廣西本身具備較好的林地資源，并且溫度和土地條件自然資源適宜，并引入集團林漿紙一體化的發展戰略。另一方面，在“一帶一路”中，廣西位于中國面向東盟開放發展的前沿，與東南亞接壤，對外貿易便捷，發展潛力明顯。目前，APP（中國）的林地資源主要分布在廣東、廣西、海南和云南四個省份。

　　中國造紙協會《中國造紙工業2022年度報告》顯示，2022年制漿造紙及紙制品全行業完成紙漿、紙及紙板和紙制品產量合計28391萬噸。在紙漿方面，中國去年生產紙漿總量為8587萬噸，進口紙漿為2964萬噸。

　　“中國造紙行業規模很大，但原木漿進口依賴度較高。”商道縱橫合伙人、零碳倡議項目首席顧問曹原表示。

　　這讓中國造紙行業的排放結構與亞洲其他地區和歐洲不太一樣。“國內廢紙紙漿占比較高，中國造紙企業大多不涉及到林木經營，更多造紙企業屬于中游，經營紙漿到成品紙加工環節。”曹原提到，除了電力需求外，造紙過程需要使用大量的蒸汽和熱風，很多造紙企業都有熱電聯產機組，因此企業碳排放很大一部分來自化石燃料。

　　2022年造紙行業業績承壓，一季度有所恢復

　　對于整個造紙行業來說，2022年并不好過，不僅面臨著環保政策的壓力，同時還有原料短缺的問題。

　　據中國造紙協會統計，2022年全國紙及紙板生產企業約2500家，去年虧損企業有770家，約占30%。

　　“從經營數據來看，2022年是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我國造紙行業經歷的最困難一年，全行業受到了需求緊縮、供給沖擊以及預期轉弱的多重壓力，疊加了原輔材料和能源價格上漲以及新冠疫情反復帶來的超預期等因素影響，使得造紙行業成本不斷上升，經濟效益大幅下滑。”中國造紙協會理事長趙偉在5月底于廣西南寧舉辦的2023中國紙業可持續發展論壇上提到。

　　趙偉補充道，從今年一季度情況來看，生產略有恢復，但經濟效益仍然不是很理想，造紙行業目前面臨的困難主要是發展過程中相關的環境保護、節能減排、雙碳目標等政策和實施壓力，其次是生產過程中面臨的原料不足等問題。

　　中國木材產量很大一部分來源于廣西。2022年，廣西木材采伐4864.97萬立方米，中國去年全年木材產量為10693萬立方米，廣西木材產量約占全國一半。而在不同的樹種中，廣西的桉樹種植數量最多。廣西林科院桉樹研究所數據顯示，廣西是中國桉樹種植第一大省區。

　　桉樹生長速度快，桉樹樹高生長每年可達5米以上，其紙漿林輪伐期一般在5-7年。“桉樹是從國外引進的樹種，考慮到桉樹的速生特質，很多人將其作為一種經濟作物來支持造紙業發展。”翟京麗在接受界面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

　　不過，國內的人工林產量還不足以支撐造紙業的生產。中國工程院院士王雙飛也在論壇上提到，中國造紙業的原生漿大部分依賴進口，而發展原生漿有利于發揮造紙行業的低碳屬性，“中國用于造紙的木材不到3%，并且人工林的生產量和蓄積量也沒有達到豐產林的標準。”

　　原料短缺造成供應鏈風險，產業減碳需要技術創新和產業協作

　　趙偉提到，由于我國造紙行業受原料短缺影響，這提高了產業供應鏈的不可控風險，要改變這一點，今后需要增加國內造紙原料林的面積，推進林漿紙一體化建設。林漿紙一體化，即把之前分離的造林、紙漿生產和造紙環節結合起來，旨在提高紙張制造的效率和資源利用率。

　　翟京麗對記者表示，企業之后會進行提前布局，用國外的林地資源來服務國內。王雙飛同樣在論壇上表示，要建設漿廠需發展速生林，而廣西可以發揮東南亞地區原料林基地的作用，“例如，有的企業在越南、緬甸和老撾等地布局原料林和速生林基地，這也是解決原料問題的一個有效途徑。”

　　對于紙業的未來發展，趙偉提到，目前中國人均紙張消費量為78公斤，如果按照人均目標紙張消費量100公斤計算，造紙行業未來還有3000-5000萬噸的發展空間。

　　在綠色轉型問題上，趙偉認為需要盡力爭取行業的技術突破，淘汰相對落后的產能和適度控制新增產能，甚至可以考慮加大進口成品紙，確保2030年達峰后行業碳排放逐步降低，并通過植樹造林等措施提高生物質能源比例。

　　在木材的加工過程中，主要需要中高密度的纖維板，而一些用不上的邊角料部分則有可能為其他企業所用。翟京麗表示，目前大部分企業對所需要的資源無法實現100%全部利用。造紙企業的可持續發展需要充分規劃并利用現有資源，同時尋找新的可利用資源來彌補原材料所需，做到物盡其用。通過建立資源共享平臺可以使企業之間實現資源互補。

　　對于造紙行業的下游板塊，如紙包裝行業，也仍然有很大的綠色轉型空間。中國包裝聯合會副會長王利在2023中國紙業可持續發展論壇上表示，紙包裝行業存在產能過剩、產業集中度比較低的情況，“全國紙包裝企業13萬家，但2022年規模以上企業還不到3000家，小微企業居多，抵御風險能力較差。產業帶主要集中在東部和東南沿海地區，中部、西部、東北等地區產業基礎比較薄弱，產業發展不平衡。”

　　王利還提到，盡管科技方面有所進展，但行業整體研發投入還不是很高，都集中在頭部企業，行業整體的科技創新能力及綠色化水平仍然不足。

　　對于造紙行業未來的發展，曹原認為，預計國內造紙行業的產業集中度會提高，短期企業傾向于垂直一體化整合，但長期來看，造紙行業也會向生物化工和能源領域發展。“未來造紙上游一定是負碳的，通過可持續林業經營，原木紙漿用量增長也能帶動森林碳匯量提高；隨著能源結構綠色化，中游造紙可以做到零碳；對于消費末端的廢紙處置，也應該追求充分資源化，減少焚燒或填埋比例，實現全價值鏈零碳化，甚至負碳化。”